第104章(2/2)
猝不及防,傅斯恬一下子没站稳,撞到低矮的石板护栏上,直接悬空,后仰着栽了下去。
一刹那间,惊叫声四起。
斯恬!尹繁露惊恐的喊叫声穿破喧哗,传进耳中。
陈熙竹心一紧,循声望去,就看见石拱桥上,尹繁露慌乱地在向周围人喊叫着什么。石拱桥下的水面,正在剧烈地波荡着,像是有什么刚刚落下。
陈熙竹反应过来,浑身发软,拔腿就要往桥上跑去,就听见身边又传来一阵惊呼声时懿像风一样直接翻过了长廊的护栏,跳进了河中。
冰冷的河水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傅斯恬本能地向虚空抓了一下,想要挣扎的。可是来不及了,黑暗与湿冷的感觉瞬时间吞没了她。
她整个栽进了河里,无法呼吸。
她陪着傅斯愉学过一段时间游泳的,她下意识地划动身体想要浮出水面的,可是,稍稍一动,剧痛传来,她腿抽筋了
闭气状态被打破,她呛了一口水,窒息的痛感在胸腔无限蔓延开来,她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曾日夜盼过的一件事,真的发生了,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那么解脱。
可是,真的好累啊。
她有些挣扎不动了。
她停下了划动,想要逃避、想要放弃了,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的腰,提着她,把她拖出了水面。
灼热的空气吸入肺中,傅斯恬条件反射地呕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水雾迷蒙里,傅斯恬看到了天空晃动的余晖,女人发红的眼、苍白的唇。
时懿她在喉咙间呢喃,发不出声。
时懿转回头,拖着她,单手奋力地往最近的河岸边游。
河岸边上已经站满了人,安全员放下了绳索与救身圈接应,陈熙竹和尹繁露也都探出了大半的身子来帮忙。
傅斯恬意识是清醒的,被时懿托着,配合着安全员的救援,被拉上了河岸,瘫软在了地上。
有人在轻拍她的背、有人在给她裹衣服、有人在问她:还好吗,怎么样,有没有喘不过气,她只无力地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懿被拉上岸,连走代跑地单腿跪到了自己身边。
时懿她启唇无声地喊,虚弱的瞳眸里满满倒影的都是她。
时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浑身都在滴水、几不可觉地打着颤。
她差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她总是这样,总是下一秒可能转身就要走了;总是让她觉得她伸手就能抓住她了,可她真的伸出手,却总又是一场空。
她到底想要她怎么样、她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委屈、后怕、绝望一齐涌上心头,时懿赤红着眼,猛地站起了身,决然转身往人群外走。
傅斯恬脸色越发白了,挣扎着就要站起来,被旁边的尹繁露一把压住了。
陈熙竹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连忙追了出去。
时懿她刚跟上,时懿就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很低很哑地说道:我没事,你去照顾她。
陈熙竹劝阻的话骤然地止在了喉咙里。
时懿哭了。她听出来了。
时懿也知道自己没有掩藏好。她不想这样的,可是泪意根本无法克制,就像她对傅斯恬的爱意。
她不再管身后陈熙竹的跟上与否,紧咬着下唇,踉踉跄跄地往长廊外走,往人群里走,往没有傅斯恬的广阔天地间走。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裤腿旁的小兔子挂件始终黏在她的腿上,硌着她。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拐进了一条长长窄窄的小巷,靠着墙慢慢蹲下,抱着双膝,蜷缩着,在陌生的巷陌里呜咽得筋疲力竭、气喘吁吁。
哭掉了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怒、害怕、体面与骄傲。
夜幕降临了,她擦干泪,站起身,给尹繁露发了短信,一身狼狈地走回民宿。
民宿里,尹繁露已经开着门在等她了。
斯恬没事,在洗澡。你也快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她什么都没问。
时懿感谢她的什么都没问。
她抬起酸软无力的腿往楼上走,楼梯上的灯,应声而亮。楼梯尽头,楼道的右边,傅斯恬的房门开着。
她好像洗完澡了,没开灯,穿着睡衣,湿着头发,背对着房门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与寂寥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时懿的心,空洞洞地疼。
她一步步迈入她的房中,屈腿跪上她的床,从背后把那具瘦到有些硌手的身体搂入怀中,一寸寸地收紧了。
来来。
我认输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低哑地哄,热烈情意透过贴合的脊背,烫进傅斯恬的灵魂里。
第138章
傅斯恬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随着时懿的胸腔起伏在共振。
她叫她来来,她问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傅斯恬僵直着脊背, 一动不动,犹恐在梦中,两行泪无声地就滚落了下去。
心脏酸痛到要无法呼吸。
她知道时懿是有多骄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该是有多难、多认真的。
从时懿红着眼离开后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可除了无法克制的欢喜, 她心底更多的是痛苦与心疼。
她还是误了时懿吗?
并且,一误多年。
她一直以为时懿是抱着报复与嘲弄自己的心思在与自己接触的, 可原来这些年里, 时懿也真的没有放下、真的还爱着她的吗?
那她的擅自离开, 对时懿来说算是什么?
她攥着拳头,忽然痛到无法自已,佝偻在时懿的怀里,低下头,忍哭忍到浑身颤抖。
时懿眼底的泪, 瞬间也跟着滑落,打湿了傅斯恬的脖颈。
她把傅斯恬抱得更紧了,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颤抖着, 轻轻柔柔地蹭, 像抱着一个易碎的梦、又像在抱着一只同样僵冷的小兽,互相取暖。
不论什么答案, 她想,她尽力了,此生无憾。
傅斯恬所有的坚持与理智, 都在她的泪水、她的温柔、她的脆弱中分崩离析、瓦解殆尽。
那是她做梦都渴求的怀抱、至死都想追随的人啊。
可是,她真的真的有资格再拥有一次、再被爱一次吗?
她抖瑟着胸腔,止住了哽咽,抓握着时懿圈在她腰上的手背,侧转过身子望向时懿。
黑暗中,时懿跪坐着,墨发凌乱,乌眸盈着水光,鼻头红红的,似有万般柔情。
傅斯恬心口又胀又痛,那一句时懿,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再说出口,她怕是对时懿的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