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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7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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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掀开车帘,没等他下车,便听到下人在向人问安:“……见过沈大人。”

谢迁不由一怔,等他抬头时,视线正好撞上身前几步沈溪直射过来的目光。

本来应该由下人搀扶他下马车,但最终搭过手的却是沈溪,谢迁没说什么,任由沈溪把他扶下马车,等站定后突然想起什么,打量沈溪问道:“你是从兵部衙门过来?”

沈溪摇头:“已过了正午,谢阁老到现在才回来,应该是在豹房碰了壁……在下先回去睡了一觉才过来,倒是打扰谢阁老休息了。”

沈溪说话平铺直叙,情绪没有任何波澜,谢迁听到后皱了皱眉,心想:“还是这小子审时度势,知道操心没什么用,不如回家去休息。”

“进去吧。”

谢迁语气还算平和,走在前面,沈溪紧随其后,一起进到小院内。

院子里一片冷清,毕竟还在正月休沐中,昨夜事情了结后,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根本就不会到谢迁的小院来拜访。

谢迁心想:“本以为何世光他们会来这里等候,未料只有这小子有心。”

进了正堂,谢迁解下大氅。

沈溪伸手接过,交给旁边下人,谢迁坐了下来,待家仆将茶水奉上,谢迁摆摆手道:“坐下来说话。”

沈溪这才落座,当谢迁再看向沈溪时,见自己这个孙女婿若有所思,心生不悦,觉得沈溪过于深沉。

谢迁道:“昨夜到底发生何事?你该对老夫有个交待吧?”

换作平时,沈溪定会反呛谢迁一句,这种事还需要对你交待吗?但这会儿沈溪看出谢迁的疲倦,彻夜未眠对于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而且沈溪不想跟谢迁搞对抗,他对于情势的变化看得最是透彻,知道今后离不开谢迁帮助……这也是他主动上门拜访的原因。

沈溪大致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朝鲜发生流血政变,以在下所知,朝鲜原本的国主已被流放,死在外地,甚至连国主称号都被剥夺,改称燕山君,至于登基的新君则完全是被臣子推上位的……朝鲜对大明隐瞒了这次政变。”

谢迁微微颔首,问道:“这便是你回绝册封的缘由?”

“嗯。”

沈溪点头道,“若藩属国都蓄意欺骗朝廷,那大明威仪何在?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谁知张苑为讨好陛下,坚持让朝鲜进贡十名美女,甚至在下带张苑到陛下面前理论时,陛下仍未改变初衷,在下只好选择袖手旁观,之后便发生朝鲜女子刺伤陛下之事。”

谢迁打量沈溪,问道:“那你对豹房内发生的谋刺事件了解多少?朝鲜女子为何要谋刺陛下?”

沈溪无奈地摇头:“豹房内的事情,在下不可能完全调查清楚,大概只知事起突然……谢阁老跟在下得到的消息应该是一样的,完全没必要再问。”

谢迁眯眼打量沈溪,想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婿是否扯谎,但他很难从沈溪的目光中察觉到任何不妥。

半晌后,谢迁才叹道:“那现在陛下应该平安无事吧?”

“这点,应该是由在下来问谢阁老才是。”沈溪道,“张苑在昨日事件中,可说是关键人物,听说在陛下发生意外后,也是张苑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将陛下救出,之后豹房内所有事情都由张苑操控,就连拧公公和钱宁等人都无法见到陛下……谢阁老今日应该见过此人,应该对他的态度有所了解吧?”

提到张苑,谢迁脸色一黑,却不想在沈溪面前做任何评价。

谢迁反思的事情,基本跟张苑和沈溪有关,所以不想采纳两位当事者的任何意见,只保留自己的看法,所以无论沈溪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

沈溪看出谢迁眼神中的回避之意,当下道:“陛下虽然登基后少有过问朝事,但至少心地纯良,对于功臣一向不亏待,对于朝臣也不至于太过刻薄……张苑经此一事怕是要地位骤起,谢阁老今后不会那么轻省了。”

谢迁皱眉道:“老夫的差事,需要你来指点吗?”

沈溪淡然一笑:“谢阁老自然不需要晚辈指点什么,但您眼中的晚辈,后生小子,也就是在下,乃朝中兵部尚书,所做之事多为您老反对,在下希望今后在朝事上,能得到谢阁老公平对待。”

谢迁斜眼瞅了沈溪一眼:“你的意思是说,老夫做事不公?”

沈溪摇摇头,不再多评价,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迁未料到沈溪居然主动上门来声讨,心想:“本以为这小子审时度势,来我这里认错,谁知道还是这么个犟脾气,专门跟我抬杠。”

谢迁抬头看了看窗外升得老高的太阳,道:“时候不早,如果你没别的事情,回去接着休息吧,老夫精神不济,也要补觉了。”

沈溪直视谢迁,一脸严肃地问道:“谢阁老就没旁的话可说?”

谢迁死死地瞪着沈溪,用恼火的语气道:“你想让老夫作何?现在老夫交待你的所有话,都得不到你认同,你居然好意思到老夫这里来找认同?老夫让你止兵戈,你会同意吗?若你不罢手,定会被这场仗拖累,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大明功臣,而是罪人!”

沈溪面对这样一个顽固的谢迁,目光中透露出少许失望,心道:“每个人都会有权力欲和自己的坚持,当这份坚持被权力欲迷惑时,眼中就只剩下偏激,谢迁如此,我同样也是如此……要想获得对方的认同,只有放弃那份坚持,迷失本心。我不屑如此,谢老儿又何尝不是?”

沈溪发现自己和谢迁都不会放弃时,也就知道两人政治观念差异不同,已不可能达成一致,任何努力都属白费。

沈溪道:“这两日在下会去豹房面圣,探望陛下伤情,不知谢阁老可有什么话让在下转告陛下?”

谢迁微微摇头:“确定陛下安然无恙,你便是大功一件,剩下的事情,随其自然吧。你休要在老夫这里提张公公的事情,他到底是司礼监掌印,你得罪他对自己没多少好处。昨日的事情,你对他太过不敬,他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沈溪点了点头:“感谢阁老提醒,在下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那在下便告辞了,谢阁老劳累一宿,请早些休息。”

“你……”

谢迁看着沈溪,稍微伸手似要挽留,但见沈溪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只得摇头叹息,“好自为之吧,你如今翅膀的确是硬了,不需老夫为你保驾护航……陛下对你信任有加,既然你坚持要打这场仗,老夫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多说什么,成败由你自己来定!”

沈溪没有回答,恭敬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正堂。

甚至沈溪没等谢迁出来相送,径直便走出小院大门,如此坚决的态度,让谢迁很是无奈,不过此时他没感到多羞恼,心中知道就算生沈溪的气也无济于事。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也都会走,老夫辛辛苦苦几十年,培养那么多后生,能跟他媲美的没几个,以他现在的年岁都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若再过几十年,怕是没谁能驾驭他,我能看他一时,岂能看他一世?呵呵……”

谢迁面对这样一个去意坚决的晚辈,显得无可奈何。

等他站起身时,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赶紧死死地拽着椅背,一动不敢动。

“老爷,您……”

家仆本想进来问沈溪这个谢府孙女婿的事情,见到谢迁的模样后,大惊失色,赶紧上前相扶。

谢迁一抬手,没让家仆靠近自己,摇头轻叹道:“老夫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这一夜下来怕是种下病根,从今日起安心养病,朝中的事情,一律交给旁人处置,访客一概不见……老夫必须得好好休息调养了!”

第二〇五五章 不可一世

沈溪和谢迁又一次未能在朝事上达成共识。

且二人在政治上产生更大的分歧,不可能再平心静气坐下来商议事情。

沈溪当日见到朱厚照时,已经是日落黄昏,此时小皇帝浑身酸痛,疲倦欲死,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样,但其实这会儿他才刚刚醒转。

“……沈先生没休息吗?这么早便来见朕?唉!说起来朕还有些困倦,需要再睡会儿。”朱厚照打着哈欠,说话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这此时朱厚照身边服侍的,并非是小拧子,而是张苑。

张苑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沈溪,敌意外露。

沈溪心中一凛,暗中戒备,恰好这时朱厚照一抬手:“如果沈先生没别的事,朕先去休息,等精神彻底恢复过来再说。”

显然朱厚照并不太想见到沈溪,作为他遇刺后第一个前来豹房面圣的大臣,朱厚照面对自己这个老师时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之前沈溪已跟他劝谏过,让他不要相信朝鲜人,结果当晚就发生意外,还跟朝鲜使团进贡的女子有关,再加上朱厚照心里念叨着要去完成昨夜未竟的“伟业”,所以开始催促沈溪离开。

沈溪拱手道:“微臣有筹措军费以及粮草物资的事情,跟陛下呈奏。”

朱厚照语气更显不耐烦,挥挥手道:“朕都说太过疲倦,需要休息,何不把事情凑在一块儿,以后再上奏呢?如今正值休沐期,朝臣尚且在放假休息,朕就不能远离朝政,放松一二?”

沈溪点头:“既然陛下不想听,那微臣先告退。”

朱厚照这才满意地道:“沈先生,关于兵部事务,还有三边以及宣大地区的事情,你做主便可,朕一切都交托给你了,不希望朝中有任何人干涉你施政……朕相信你的能力,张公公,以后有什么事的话你尽力配合沈先生。”

张苑站在朱厚照身后,用怨恨的目光瞪了沈溪一眼,这才回过头对朱厚照道:“老奴遵旨。”

朱厚照站起身便往里面去,张苑紧随其后,沈溪看到眼前这一幕,突然感受到谢迁心中的无奈,这位荒唐任性的君王实在难以驾驭,事情丝毫也没有往良性发展。

……

……

朱厚照进到后院,继续哈欠连连。

张苑问道:“陛下要回卧房歇息吗?”

“歇什么?朕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要把昨日对朕不轨的女人给办了,那些朝鲜女人可够野的,今日朕要试试她们还有没有昨日的威风!朕居然没法把她们制服,今儿就不信这个邪!”

朱厚照握紧拳头,尽管身体和精神看上去已不堪重负,但至少这一刻,还是有那么一股拼劲。

张苑有些担忧地道:“可是陛下,您的身体……”

朱厚照道:“朕龙精虎猛,需要你来提醒吗?先给朕准备些浓茶,再让司马真人给朕送几颗仙丹过来,赶紧去吧!”

张苑虽然知道正德皇帝是在透支身体,但他现在难得找到邀宠的机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打退堂鼓。

随即张苑带着朱厚照的吩咐,去西厢房找司马真人,等他见到人时,发现司马真人正在跟钱宁喝酒,旁边还有戏子作陪。

“嗯嗯!”

张苑没让人通报,直接便闯了进去,当他出现在钱宁和司马真人面前时,以为二人会担惊受怕,但他们就好像见到多年老友一样,脸上的笑容都没黯淡下去。

钱宁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难得张公公大驾光临,何不坐下来一起喝上两杯?”

张苑不知钱宁哪里来的底气,居然在自身犯错的情况下神情自若地跟他说话,但对方越是不敬,他越没辙,因为他知道钱宁和司马真人跟他一样都是朱厚照跟前得宠的存在,根本就不用讲规矩。

至于朝臣,总把规矩挂在嘴上,反而容易受欺负。

张苑面露冷笑,阴测测地四下打量一番,那些戏子与他目光接触,无不面如土色,终归还是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张苑才道:“之前咱家跟你说的事情,难道忘了?现在陛下睡醒,你要把一切安排妥当,不得再出任何意外!司马真人,陛下吩咐,让你把补充精力的仙丹拿来,咱家要送过去。”

司马真人刚站起身来,听到张苑的话,自得一笑,捻着颌下的胡须道:“这丹药可不好炼,现在只剩下一颗,还是由贫道亲手交给陛下为妥。”

张苑勃然大怒,正要出言质问,钱宁笑嘻嘻地插话道:“反正陛下也要往东边院子去,咱们何不一起同行?”

张苑怒视两人:“咱家可没时间陪你们玩笑,马上就要去陪陛下!立即把丹药拿出来!”

在张苑择人而噬的目光中,司马真人最先认怂,他知道自己无官无品,没法跟张苑叫板,只能以求助的目光望向钱宁,但钱宁也不想跟张苑这个司礼监掌印关系闹得太僵,一别头表示这事儿我管不了,司马真人才不情不愿地自怀里把一枚用金箔包好的丹药拿了出来。

张苑一把抢了过去,恶狠狠地喝道:“若让陛下知道你们在豹房如此放浪形骸,有你们好受的!”说完扬长而去。

……

……

张苑离开,钱宁马上也要安排朝鲜女子见驾的事情,跟司马真人的酒席不得不半途而止。

钱宁将走之际,司马真人凑过去道:“这个张公公愈发猖狂了,不是说要联合些人把他给拉下来吗?为何到现在还没音信?”

钱宁看了司马真人一眼,道:“他到底是司礼监掌印,昨日救驾有功,还趁机把拧公公给晾到了一边,势头正盛……我们只能暂时避开他的锋芒,最近这段时间莫要再惹他。”

司马真人道:“就算我们不惹他,他也不会放过你我……你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但锦衣卫也得听从司礼监调遣。”

“哈哈!”

钱宁得意地笑道,“就算他是司礼监掌印又如何,他又没有提督东厂,锦衣卫也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列,给他面子,会指派给他几个人,让他耀武扬威,不给面子的话,休想调动厂卫中任何一人,他跟当初的刘公公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司马真人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你最好抓紧时间去联络,团结所有对他有意见的太监,咱们一齐动手,早日把他给打压下去……这老东西让人看着就不自在,若让他出先手攻讦的话,怕是咱们在陛下跟前地位不保!”

钱宁微微颔首,随即离开西厢,司马真人并未与他同行。

在钱宁到了东厢,没等他去关押朝鲜女子的房间,有人过来,凑到钱宁耳边道:“钱爷,刚得到消息,说是江栎唯自北边给您来了一封信。”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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