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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29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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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升点了点头:“老夫对广东盐课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这潭水浑得很,就怕他去了不是激浊扬清,而是清水被染浑。”

谢迁脸上眉毛胡子皱成了一团:“就没第三条路可走?”

马文升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

谢迁自以为对沈溪很了解,觉得这小子能力是有,但少年得志,身上毛病不少,反倒是马文升作为旁观者对沈溪有一个严谨的评价,在马文升看来,沈溪是一个敢想敢做而且有勇有谋,将来注定大有可为的年轻人。

马文升叹道:“广东可不像福建,这三司衙门势力盘根错节,三司首脑在地方上都卓有贤名,可谓德高望重,不易相与啊!他在广东孤立无援,若棋下得太急,非常容易陷入泥潭,涉足其中不能自拔!”

第八五七章 变批发为零售

广州府,驿馆。

这天是沈溪定下的出售盐引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驿馆正门便打开,院子里设好座位,驿馆的人按照吩咐备好茶水,沈溪打着哈欠出来坐镇,一直到日上三竿,仍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别说是士绅和盐商,就连个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没有。

布政使司和地方府县衙门凭借在广州城的巨大影响力,愣是把普通商贾和百姓给震慑住了,让沈溪的临时督抚衙门成为了摆设。

沈溪端坐如常,一边喝茶一边打瞌睡,唐寅则急得来回踱步,看起来在这件事上他比沈溪还要用心。

唐寅走了半晌后,侧身看着闭目养神的沈溪,终于忍不住问道:“沈中丞,现在是否派人出去广而告之一下……这无人来买盐引,盐引可就要砸在督抚衙门手里了……”

“广东盐场的盐出不去,官府指定只销售广东盐的地区的百姓可就没有盐吃了,若因此引发民乱,朝廷岂能善罢甘休?”

沈溪眯着眼打量唐寅,问道:“伯虎兄认为城中盐商和士绅不知道这里要贩售盐引,所以才不来?”

城中盐商消息比谁都要灵通,当然知道督抚衙门如今行使的便是原来广东盐课提举司的差事,负责出售盐引,但因受到地方官府压力,没人敢来。

唐寅道:“那也不能如沈中丞这般坐以待毙,实在不行,倒不若如同沈中丞之前所言,让驿馆内暂时拘押的那些盐商家属花银子前来购买盐引赎人。”

沈溪神情泰然自若,用轻描淡写的口吻道:“伯虎兄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如今尚未到正午,谁知道后续是否会有人来?就算不来,也不能把售卖盐引当作赎人的条件,否则藩司、臬司衙门一定会向朝廷弹劾我,说我胡作非为,以官府的名义行那绑匪之事。”

“况且,就算这些盐商被迫买盐引回去,他们也大可当这是赎人的银子,不会冒着得罪地方官府的风险去盐场提盐。”

唐寅之前还觉得沈溪强卖给盐商盐引这主意不错,听了沈溪的话,仔细考虑一番,又觉得沈溪说的不无道理,就算把盐引强卖出去,那些盐商也不敢去提盐,谁会为了银子得罪官府?

唐寅心中无比郁闷:“出主意的人是你,否定主意的人也是你,分明是在耍我嘛!”

沈溪好似没事人一样,喝过茶,眼看到了正午,站起来舒了个懒腰,道:“伯虎兄回客栈暂做休息,等午睡后再过来等候吧。”

唐寅道:“这都快火烧房子了,沈中丞还有心思午睡?”

沈溪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指不定午睡过后,这里就人头攒动了?哈哈,本官先进去吃午饭了,伯虎兄自便。”

唐寅气得直想追上去踹沈溪两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感觉自己就是那多管闲事的太监,也是这两天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心中有愧,居然对沈溪和督抚衙门产生了强烈的责任心,否则以他的性格,才懒得理会这些伤脑筋之事。

“你能吃得香睡得着,我就不能?你不急,我急什么?”唐寅带着气愤,出了驿馆正门,往不远处的客栈行去。

驿馆和客栈隔了不到半条街,唐寅在路上恰好可以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街道前后两个街口确实有官兵设卡检查,但官府却派了不少人分散到街道两侧的茶肆和酒楼里,一旦哪些士绅和盐商不开眼到督抚衙门购买盐引,暗中记录下来,回头立马加以报复。

枪打出头鸟,就算盐商派人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沈溪既然能想明白在出具大单盐引下盐场不得不放盐,那些头脑精明的盐商同样能想到,有的盐商确实想买,但又不想得罪官府,如果只是一家两家去买盐引,盐场同样可以找理由不放盐,买了也是白搭。

唐寅暗自嘀咕:“这是个无解的局,除非盐引能大批出售出去,否则盐场不会放盐。可以如今的态势,就算有几个人跳出来买盐引,还是无法做大规模。呜呼哀哉,看来我要收拾行李准备回苏州了。”

说是回去吃午饭然后休息,但唐寅却先回房间收拾东西,想到南下以来的见闻,他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男人都有功成名就一展所长的抱负,唐寅也不例外,以前他想的是科场扬名晋身官场,然后官运亨通。

可在科举之途被堵上后,他已是许久没有雄心壮志,生活愈发困顿不堪。

虽然跟着沈溪这一路颇为坎坷,自身还是被“绑架”而来,心有不甘,可在跟沈溪相处两个多月后,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这是男儿功在社稷的抱负,就算不能在科场上扬名,同样可以跟那些权贵相斗,藩台、臬台、都指挥使、知府、知县……

现在哪个人见到他都不敢小觑,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督抚身边的首席幕僚,就算是考中进士外放知县,也没他如今这般风光。

想到这里,唐寅不由一叹:“风光又有何用?始终是在别人的影子之下,再者说了,没俸禄的风光,要了也无用。”

唐寅把包袱收拾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跟沈溪讨要盘缠回乡。

你他娘的被朝廷罢官,是要回京城还是回故乡去结庐而居,跟我没关系,你至少先给我盘缠让我可以返回苏州,继续醉生梦死的生活。

可唐寅自己心里也憋屈得紧,这么走了他实在不甘心,被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以及地方官府摆了一道,一肚子的火气,过惯有吃有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让他回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困顿生活,觉得无比的窝囊。

“哦,去看热闹喽。”

就在唐寅心里纠结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凑到窗口前一看,只见大批人往驿馆方向聚拢,上午还门庭冷落的驿馆,突然在中午艳阳高照时门庭若市。

唐寅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我没眼花吧?”

唐寅匆忙出了客栈,只见街道两侧官兵设的卡不知道何时已经撤了,他挤进人堆里,顺着人流前行,终于到了驿馆前,却见驿馆外临时架设起了告示牌,上面是沈溪刚让人张贴出来的,其中一句话看着挺刺眼:“……凡购盐引者,一律官价平充,若盐场官盐不足可以上等私盐变官盐行运……”

大致意思是说,盐引以官价出售,不会有额外的苛捐杂税,有了盐引的人如果在盐场不能提盐出来,可以把私盐变成官盐来出售。

最后还有几个大字更刺眼:“……一引盐起售!”

在唐寅看来,这里的一引盐应该是一大引,也就是四百斤食盐,看起来很多,但在八万大引的盐引面前,一引盐什么都算不上。

督抚衙门这是改批发为零售,而且起售的数额很低,低到一引盐就能起卖,那等于说城里的小盐铺都可以先来上一引两引的,就算是平头百姓也能几家人凑在一块儿买上一引盐回去。

这盐多便宜啊!

一斤折合成本才十四文,而如今广州府内因为盐价上涨,一斤盐的价格已经到了六十七八文了。

唐寅突然觉得这是在开玩笑,一引一引的卖,那要卖到猴年马月去?但他是聪明人,心中隐约已经猜到沈溪的用意……这并不是沈溪在给他自己寻找麻烦,而是要给地方官府勾结的盐场找麻烦。

此时已有督抚衙门的百户官出来宣告:“诸位乡亲,想必你们平日里吃惯了贵盐,如今督抚大人说了,诸位可以自行筹措银钱,十户可买一引,记住,是小引,也就是二百斤,平均一户下来也就是二十斤。”

“督抚衙门每一引盐补二钱银子,一小引盐也就是二两六钱,平均一户不过才二钱多银子,诸位百姓买到盐引之后自行到盐场提盐,若盐场不放盐,有督抚大人为你们做主!但请记住,督抚衙门只有今天和明天接受散卖,所以来买盐引的人请早,过时不候!”

沈溪不但散卖盐引,还一引盐补贴二钱银子的税款,等于说督抚衙门卖一引盐,不但不赚钱,反倒要亏二钱银子。

百姓从来就没听过这种好事。

百姓可没有盐商那么滑头,在百姓看来,我吃盐那是头等大事,如今盐价腾贵,我去买斤盐都要砸锅卖铁,这下我花四斤盐的钱,就能买二十斤盐回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广州府百姓毕竟不是乡下务农靠以物易物为生,他们手头上多少都有一些散碎银子,在督抚衙门把告示贴出来之后,就已经有小盐铺坐不住了,准备进去买盐引。

一斤盐折合才十三文,还是大明朝成色相当好的广东盐,说明只卖两天,这一天已经过了一上午,也就是接下来只卖一天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我买盐!”

百姓当中不知道怎的冒出一个汉子来,一口粤音,嗓门非常大,唐寅一瞅,哟呵,这不是昨天才跟我喝酒的总旗官曹大横吗?当兵的怎么一转眼变成百姓了?

旁边又有个人拿出银子举过头顶,同样是广州本地的口音,嗓门同样大:“别抢,我先来,让开,我进去。”

这位是车马帮的张小六。

唐寅发现了,最初几个出来起哄的,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足够的银子,都是他瞧着眼熟的,不用说也是沈溪安排进去挑动百姓情绪的。

等这几个人进去购买盐引之后,后续已经有普通的盐铺掌柜和百姓加入进去,驿馆正院内瞬间人头攒动。

“别挤,别挤,慢慢来。”

有官兵在维持秩序,“督抚大人说了,只要是今天和明天来买盐引的,就算是半夜三更,也绝对会让诸位买到,但必须要排队,若有插队和不老实的,初犯打十杖,再犯二十杖!”

第八五八章 招招连环

督抚衙门单张出售盐引,让普通盐铺掌柜和老百姓找到了当大商贾的感觉,拿着盐引就能到盐场提取平价盐,本来一斤五六十文钱的精盐,突然变成十三文一斤,这其中官府还贴补有税赋,故此就算是那些手头上没银子的百姓,也奔走相告。

很多人家开始自行筹措资金,商量着一起去买一引、两引盐回来,可能未来几年内家里都不缺盐了。

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有官兵维持秩序,但奈何百姓的热情实在太高,门框都快被挤破了,官驿大门里外全都是脚。

“让开让开,我是来买盐的,我有银子。”

“你有银子,我没有?走开,排队去!”

……唐寅本想从正门进去,但他发觉这临时督抚衙门口人山人海,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走平日里下人进出的侧门。

等绕道到入正堂,只有马九和朱起等人在发卖盐引,并不见沈溪的影子,唐寅转了一圈,最后在后堂找到沈溪,这会儿沈溪正拿着本书,饶有兴致看着。

唐寅行礼:“沈中丞这是睡醒了?”

沈溪抬头打量唐寅一眼,继续低下头读书,随口道:“中午小寐即可,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长夜漫漫实在难熬……伯虎兄为何不多休息?”

唐寅一听心中有气,你妻妾成群,怕睡多了晚上长夜漫漫睡不着,那我这孑然一身的老光棍岂不更惨?

唐寅道:“在下刚从正门走过,如今热闹异常,中丞要将盐引卖给普通百姓,倒是惠民之举,但若百姓无法从盐场提盐,岂不是害了他们?到头来他们可能会将仇怨都撒到督抚衙门来,沈中丞如何收场?”

沈溪抬起头打量唐寅,神色好似在说,你倒是悲天悯人。沈溪道:“伯虎兄这是要替百姓做主?”

唐寅其实只是气不过沈溪竟然会想这么好的主意。

让百姓蜂拥来买盐引,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计划就落空了,十户百姓买一引盐,也就是说到盐场去提盐的时候,一引盐可能就有几个青壮同去,那这两天下来卖出几千张盐引,就会有上万的青壮年同去盐场提盐。

距离广州府最近的是番禹县境内的兴盛场盐场,岂能招架得住上万人的围攻?

如果兴盛场拒不放盐,再远便是东莞县和东莞卫境内的靖康场、东莞场、归德场、黄田场等盐场。

现在的情况是,盐场若不放盐,百姓们闹事;放盐,盐商就会发觉布政使司和府县衙门以及盐场是纸老虎,就会踊跃大批量购买盐引,盐场就更捂不住盐了。

唐寅愤然道:“无论如何,沈中丞也不能利用老百姓!”

沈溪笑着把书放了下来,道:“伯虎兄似乎忘记告示中的一条了。”

“哪一条?”

唐寅稍微想了想,突然记起其中有私盐变官盐的一条,“在下正要说,这私盐向来不合法,您却要让私盐变官盐,恐怕要被参劾!”

沈溪抬头打量他,不解地问道:“谁来参劾我,你吗?之前查获广东盐课提举司大批私运官盐,如今广东沿海盐场内食盐奇缺,本官不过是因势利导……朝廷岂能错怪好人?”

唐寅想了想,这招狠毒啊!

督抚衙门查封广东盐课提举司私贩的官盐,是在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证据确凿,连三司衙门都未曾反驳,此事已经如实上奏。

当时三司给盐场找到的开脱理由,是盐课提举司私自印刷盐引,强迫盐场放盐。盐场有责,但把罪责都归到盐课提举司,纯属壮士断腕的无奈之举。

沈溪就拿这件事做文章,盐课提举司大批贩卖官盐被抓了现行,盐场又不肯放盐,我就说盐场因为被假冒的盐引提走大批官盐,所以才会出现“缺盐”的状况!

我现在变私盐为官盐,只是解决地方“缺盐”的问题,为的是黎明百姓的利益,也是为朝廷争取到合理而合法的收入。

否则课税收不上来,影响朝政就不妥了!

唐寅暗忖:“环环相扣啊,这是拿布政使司和府县衙门与盐场的阴谋作反击……我怎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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