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279(1/2)
沈溪睡得早,不代表他起来得晚,第二天早晨,赖床的变成了初为人妇的谢恒奴。
“……七哥,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嘛,昨天好累,身体还很疼呢,你一点儿都不疼惜人家!”谢恒奴眉角跳动,或许她已经不困,但却很喜欢这种早晨起来跟情郎撒娇的感觉,到后面,她把头靠在沈溪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沈溪道:“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咯,等下还要去跟你韵儿姐姐敬茶,然后带你去你的房间。”
谢恒奴眨巴着迷茫的眼睛望着沈溪,问道:“七哥,这不是我以后住的屋子吗?”
“这个……你有自己的房间,但你在离开京城前,都会住在这儿,我们很快就会远行,这事你知道吧?”沈溪问道。
“嗯。”谢恒奴点头。
沈溪道:“这一路会很辛苦,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安排房间。”
谢恒奴“哦”了一声好似明白了,但其实她什么都不明白,以她的年岁,根本就不懂旅途的艰辛,不懂如何跟人争宠,她只是本能地以为只要和心上人生活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很幸福。
在这点上,沈溪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出了院门,到前面大堂给谢韵儿敬过茶,谢恒奴终于算是正式进了沈家门,不过很快她就面对一个难题。
婆媳关系。
周氏可不是大家闺秀出身,自己多了个儿媳妇,还是小妾,就算这丫头是阁老的孙女,她也要过来摆摆威风。
虽然谢恒奴在周氏面前显得有些胆怯,但她聪明地避开了周氏的锋锐,周氏的性格就是欺软怕硬,谢恒奴不说话,神色间稍显冷淡,显得她好像很有凭仗。周氏琢磨这是京城,阁老的官远比儿子大,还是别得罪这丫头,等以后相处久了再慢慢对付。
于是乎,谢恒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周氏的“豁免”,这让准备看好戏的林黛很不满意,本来临南下前,沈溪应该多陪她,现在倒好,沈溪出发前几天都会跟谢恒奴待在一块,现在连周氏也不在谢恒奴面前摆老娘的派头,整个家里好像就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接下来两天,沈溪妥善安排出发事宜,宋小城先行前往汀州,在闽西之地招募一些人手到梧州。
至于马九,则会跟大队伍一起走。
沈溪打算让他在路上跟小玉增进一下感情,此行小玉会作为沈家女眷的侍婢,朱山和秀儿粗手粗脚,并不能胜任这等差事。
谢恒奴初为人妇,比谢韵儿和林黛对沈溪更为痴缠。
对久在深闺的小姑娘来说,不懂外面世界的精彩,她觉得能跟沈溪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和快乐的事情,对沈溪格外依恋。
四月初四,沈溪把该准备带往梧州的行李都准备好,第二天往吏部述职后,就可以上路了。
就在这天下午,一个老朋友前来拜访,正是跟沈溪同年的进士,之前二人多有交集的王守仁。
“……伯安兄,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沈溪看到王守仁的拜帖,亲自迎出府邸门口。
王守仁脸上有些惭愧。
同年进士,之前跟沈溪官品还相仿,一夜间沈溪就变成了正三品的封疆大吏,令他望尘莫及。
“在下出缺刑部江西清吏司郎中,即将赴任地方,得知沈兄也到南方履任,准备一道南下。”王守仁将来意说明,“不知沈兄几时出发?”
刑部各布政使司的清吏司官员,是朝廷派到地方专门监察各地刑狱断案的,王守仁之前为兵部主事,正六品,如今作为刑部清吏司郎中,已是正五品。
这正好应了“朝中有人好做官”的俗话,儿子跟老子的官品一样,现在王华才是正五品的詹事府右庶子,不过王华到地方后享受的却是四品的待遇和俸禄。当然,王华是京官中的翰林官,王守仁暂时成为地方官员,二者之间并无可比性。
“后天将行。”
沈溪道,“不知伯安兄是否来得及作准备?”
王守仁点头:“在下所带之物不多,随时都可以起行,那咱们相约一处,后天一同动身。”
跟沈溪往闽粤上任拖家带口不同,王守仁去江西赴任,只带两名书童,家眷直接留在京城。
王守仁更类似于职业政客,当官是当官,家庭是家庭,二者泾渭分明,对家庭的依赖不强。
而沈溪则放不开对身边亲人的牵绊,只能做到当官和照顾家庭两不误。
请王守仁到客厅喝过茶,王守仁礼貌告辞,他比沈溪年长,但官却做得没沈溪大,在朝中声望也不及沈溪,他在沈溪面前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说是朋友,但这种朋友更带着一种同年进士的客套,不能完全交心。
沈溪对王守仁还算真诚,当初王守仁言西北防御之事的上疏,便是沈溪成人之美给予,可惜王守仁把防备鞑靼人的部分抹去,结果一个大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被王守仁给白白浪费掉了。
之后王守仁协同高明城往边关运送钱粮,不想中途遭遇鞑靼铁骑劫掠,王守仁由此受到一定牵累,出使鞑靼部回来后,王守仁有一年多时间被闲置,如今官升两级调任江西,看似高升,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但就算是惩罚,也让己未年的同科进士看了眼红不已,人家惩罚还能官升两级到正五品,主持一地的巘狱审查,而我们却在为苦苦争取一个外放知县的机会而奔走,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送礼,就这样还不受人待见。
与王守仁同行,沈溪倒觉得不错,至少路上可以跟王守仁谈谈治国的抱负,甚至是讨论一下学问,尤其是双方交换一下对心学的理解。
……
……
四月初五,沈溪离开京城的前一天。
这天是沈溪和谢恒奴小俩口三朝回门的日子,因为提前跟谢丕打了招呼,沈溪带谢恒奴回府时并没有太过张扬,谢家那边也没隆重庆贺,嫁个孙女出去当小妾,谢迁感觉老脸挂不住,能够低调就尽量低调。
初五是谢迁休沐的日子,但具体是轮休,还是他自己请休,沈溪无从知晓,但沈溪知道在临走之前注定会被谢老儿耳提面命一番。
“……哎呀,你小子如今也算是老夫的孙女婿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可否把君儿留在京中?”
谢迁上来就说出一个让沈溪不能接受的提议。
沈溪道:“阁老,这不合适吧?”
“人都给了你,我这么做是想让这丫头在京城过几天安稳日子,你回来,就给你送回府上!”谢迁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
沈溪摇头:“阁老,人既已入我沈家门,一切当由学生做主,阁老如此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嘿!”
谢迁指了指沈溪,好似生气,但他随即一笑,“由得你吧,君儿这丫头自小命苦,却说几年前她得了天花,本以为必死无疑,唉!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数,她父母因照顾她,得天花相继病亡,反倒是她因为提前种下牛痘,存活下来……你们之间的缘分,或许从那时就注定了吧。”
沈溪暗自心惊。
如此说来,谢恒奴及其父母应该是受到他来到这世界后蝴蝶效应的影响,之前沈溪还奇怪,历史上谢迁的大儿子谢正可长寿得紧,谢迁八十二岁撰《愤斋先生墓表》时,还让谢正为书而刻之,怎么自他接触谢家人知道的却是谢正夫妻早亡?原来历史出现了偏差!
新婚之夜,沈溪还奇怪谢恒奴手臂上有种痘的痕迹,要知道京城这地方,很少有人种痘,因为那些达官显贵所执理念,乃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能毁伤。
谢迁带着几分自责:“唉,早知如此,当初她父母也种痘的话,断不至于令她孤苦伶仃。”
“阁老节哀顺变。”沈溪带着几分遗憾道。
“还称呼阁老,你小子改不过来了,是吗?”谢迁有些生气地说道。
沈溪略一沉吟,难道以后要顺着谢恒奴,称呼谢迁为爷爷?斟酌一下,沈溪才行礼道:“那晚辈以后尊称阁老为岳祖大人。”
“行吧。”
谢迁微微颔首,又道,“到了地方后,要学会隐忍,别动不动就闹出大动静来……你这次的差事不用急于一时,就算你在三五个月内完成,陛下也不会将你调回京城。一切当以稳字为先。”
沈溪琢磨了一下,谢迁所提倒是一针见血。
或许是沈溪之前在泉州和榆林卫时,做事都偏向激进,使得谢迁对他此行很不放心,让他多隐忍,其实是告诉他,做事慢慢来,三年任期内能作出点儿成绩就算了事,又不是让你真把东南沿海的匪寇给扫平了……
只要让地方对你有褒奖,上奏一点功劳,你的差事就算顺利完成!
第八〇九章 旅途
沈溪往东南赴任,首先要保证履职地方期间无过错。
无过便有功,这在沈溪所负责的差事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地方盗匪和盘踞海岸周边的倭寇隐患,可不是朝夕之间形成的,就算是刘大夏,号称弘治朝第一能臣,也没有彻底根治东南沿海的盗匪和倭寇问题,因为匪寇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要彻底解决盗匪和倭寇,只有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同时拥有强大的海防力量才可以。
大明的百姓都很胆小怕事,但凡有口饭吃,谁也不愿意去做盗匪,就比如说朱起和他的那些族人,若是能下山混口饭,他们也不会守在山上当山贼。
为何倭寇独独在明朝时期才对中国沿海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归根到底还是朝廷禁海,没有一支纵横四海的海军所致。
谢迁又道:“之前你提及,与佛郎机人交换农作物一事,待佛郎机人将农作物送抵后,你……尝试在闽粤之地栽种,视效果朝廷再决定是否推广。”
沈溪笑道:“岳祖大人把这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让给晚辈?”
“什么是让,你自己力主的事情,自己去尝试,出了问题,责任也要你自己来背,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
谢迁吹胡子瞪眼,看起来是在生气,但沈溪却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或许是把孙女嫁给了他,使得谢迁把沈溪完全当成了“自己人”,在这问题上,谢迁分明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你不是把玉米、番薯和马铃薯夸得那么好吗?那你就去种植,种成了,地方百姓吃上饱饭,盗匪自然就少了。我还可以帮你在皇帝面前说项,把功劳记在你身上。就算作物没你说的那么好,大明地大物博,不在乎那么点儿收成,皇帝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而且上奏请交换弄作物的是我这个老匹夫,跟你没关系。
总的来说,就是成了功劳是你的,不成的话罪责是我的,你去了之后只管好好干。
沈溪心想,谢大学士坑了我三年,今天终于算是做了一件对得起人的事。
“兵部有几个知兵的官员,为刘尚书所推崇,你临行前过去见见。多向他们请教一下如何行军打仗,别到了地方,尽想当然行事!”
或许是考虑到沈溪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兵法、战法训练,谢迁跟刘大夏商量,找几个人给他做一次短期培训,等于是临时抱佛脚。
沈溪领命,恰好这时书房后门处探出个小脑袋,沈溪定睛一看,却是谢恒奴正由内堂偷偷往外看。
“这死丫头,贼头贼脑像个什么样子。”
谢迁站起身来,笑着骂了孙女一句,转向沈溪道,“老夫尚有事,你自便就是。”说完,他简单收拾桌上的奏本,揣进怀里出了书房门,自去了。
谢迁离开,其实是为沈溪和谢恒奴一起去见徐夫人创造条件。
徐夫人很疼爱自己的小孙女,如今沈溪带着谢恒奴三朝回门,老人家想跟孙女婿交待几句,尤其是想让孙女婿好好疼爱她的孙女,到底谢恒奴嫁进沈家是做妾侍的,老人家舍不得孙女吃苦。
这种让沈溪多照顾的话,谢迁自己可说不出口,所以就算他同样舍不得,依然把话语权交给了徐夫人。
等到了里面,沈溪亲自给徐夫人敬上茶水,徐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夸奖沈溪。
“……君儿,好生侍奉沈大人,跟家中姐妹打好关系,更要孝敬老人……咱谢家的闺女,可不能落了门风……”徐夫人殷殷嘱托。
谢恒奴点点头,回望沈溪一眼,显然她不懂何为“门风”。
其实这东西,沈溪也不是很明白,说白了就是谢家的规矩和礼法,还有脸面。
谢恒奴嫁为沈家妇,出门代表的是沈家的门脸,可在家宅里平日所为,就代表的是谢家之前的教诲。
“老夫人,我一定照顾好君儿,不会对她有所薄待。”沈溪行礼后,庄重地作出承诺。
带着依依不舍的谢恒奴离开谢府,沈溪先送谢恒奴回到家中,自己又去了一趟吏部和兵部,把该见的人,该交待的事做好,只等第二天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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