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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1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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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沈溪起身,本想随玉娘出门。但玉娘为表示谦卑,竟先等沈溪走过,这才低头亦步亦趋跟随。

看来玉娘非常在乎尊卑礼数,一来她是犯官家眷出身,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二来则是她在教坊司做了那么多年的老鸨,早就学会迎来送往的那一套。

到了前院,云柳和熙儿都在,玉娘吩咐道:“云柳与我一同陪沈公子出去。”

熙儿问道:“玉娘,那我呢?”

玉娘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与沈溪一同出了大院门口,马车早已备好,不过却没有看到车夫,显然马车是玉娘自己驾回来的。

玉娘道:“事急从权,沈公子请上车,云柳,一路上小心侍候沈公子。”

沈溪心想这事情真透着一抹诡异。

玉娘一介弱质女流赶车也就算了,还让云柳一路上“侍候”,分明是找个人看着他,怕他半道跳车跑了?但以云柳的身手,最多盯着他,若他真要跳车,只能通知玉娘把他“逮”回来。

跟出门来的朱山,惊讶地问道:“那我呢?”

玉娘看了朱山一眼,眉头轻蹙,好似在仔细观察沈溪的这个仆人。最后她似乎没瞧出什么端倪,道:“若沈公子放心,可令家仆回去。当然同行也是可以的!”

沈溪一想,还是带着朱山方便些。

若玉娘居心不良,以朱山的蛮力怎么都能抵挡一阵。沈溪道:“我这家仆不认识路,还是带着她同去吧。”

玉娘心想:“沈公子这是不放心我啊。”她可不知朱山真是头大无脑,完全就是出门两眼一抹黑的那种。

朱山心里美滋滋的:“真好,不用自己找路回去,还是少爷懂我。”

沈溪和云柳进到车厢里,朱山则留在外帮玉娘赶车。虽然朱山也是一身男装,但以玉娘观人的经验,早就看出朱山是个女子。

朱山等沈溪坐好,这才一屁股往车架上一坐,马车都颠簸了一下,她傻呵呵地看着拿着马鞭的玉娘:“这位公子,我帮你吧。”

朱山显然将玉娘当作了公子哥。

玉娘秀眉微皱,顺手将马鞭交给朱山。

朱山拿着马鞭,来回撸了撸,有些心虚地看着玉娘:“这个……怎么用?”

玉娘眉头从轻蹙到紧锁……这姑娘不但人看起来蠢钝,连说话做事也是愚不可及,你既然不会还说什么帮我?当下没好气地道:“还是我来吧。”一把从朱山手上把马鞭抢回去。

朱山心里很奇怪:“这位公子不教我使也就罢了,为何对我这般凶?我做错了什么吗?”

……

……

玉娘亲自赶车,马车穿过大街小巷,往城郊一片屋舍低矮的居民区而去。沈溪一路都在看窗外的景致,尽量记清楚回去的路。

云柳问道:“沈公子知道这是去何处吗?”

沈溪回过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车穿街过巷,来来回回,加上没有高处的参照物,他已经被绕晕了。到了现在,沈溪是一头雾水,只是这件事透着一抹古怪,既然玉娘不想把事情告诉云柳,为何这次出来要把她带在身边?

到了城郊一处看起来还算热闹的大街,马车缓了下来,徐徐向前,等到了街口位置,玉娘掀开车帘:“沈公子,到了。”

若说置身荒郊野外,沈溪或许会谨慎些,可外面只是一处看似居民区的地方,街道上摊贩众多,车水马龙,一点儿也不似有什么危险。

沈溪下了马车,往周围打量一番,终于发现不同寻常之处……许多摊贩根本就不似正常的小商人,他们既没有发出招揽生意的吆喝,也不在意来往的行人是否有意买他们的货物,目光总是落在来往的陌生人身上。

若是一群贼,不会如此组织严密,沈溪在汀州车马帮用过这一套,他清楚,眼下只有朝廷,甚至是特务机构才会有这般。

那玉娘带他来的就是朝廷秘密机构的一处据点,但到底是锦衣卫,亦或者是东厂,就不得而知了。

“玉娘,你真的能确保我的周全?”沈溪犹豫一下,向玉娘问了一句。

其实沈溪只是想求个心安而已,他也明白,以玉娘之前调查安汝升的手段,包括在福州与宋喜儿势力为敌,又或者是在南京派人跟踪他,都不是一个普通青楼老鸨能做出来的。

沈溪之前一直觉得玉娘去福州是“巧遇”,因为他信了玉娘的那番说辞,说什么因为帮助刘大夏剿灭安汝升一伙贼人有功,刘大夏给她们赎了籍,她想去福州投奔亲友。可问题是,她去得很凑巧,人刚到,宋喜儿就好似失控一般,居然公开抢劫汀州商会,迫使沈溪不得不“还击”,甚至还找她商议,并向其借调人手。

甚至宋喜儿的覆灭,沈溪也觉得背后有人暗中助力。

之后玉娘居然能跟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人打招呼,帮他保住解元的功名,令他获得进京师入太学的机会。

更加凑巧的是,沈溪还能跟她在南京城“偶遇”,玉娘以担心遭到訾倩报复为由离开福建北上,重逢后一路同行,显然另有所图。

玉娘点头:“沈公子请放心,奴家绝不会令沈公子有任何损伤。”

她说得异常肯定,但此时沈溪对她已没有之前那么信任。

就算玉娘说这些话发自内心,可她毕竟要受背后之人挟制,很多事不是她可以拿主意的。

沈溪未再多问,在玉娘引领下进到一条弄巷中。

巷子很深,外面好似普通人家,甚至有妇人在门口清扫道路,但沈溪看得分明,那妇人分明是男子妆扮。

这是条死巷,到了巷底的院门外,玉娘上前用快慢不一的节奏敲门。

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两年前跟沈溪一同在汀江上剿灭安汝升党羽,时任南京大理寺左丞的江栎唯。

“沈公子?久违了。”江栎唯笑着向沈溪打招呼,他身上没穿官服,但沈溪却知道他已然高升。

之前江栎唯跟随刘大夏,到宣府处理西北用兵的军饷。

如今刘大夏即将调任闽粤,扫荡倭寇,两年后就会接替马文升担任兵部尚书,而马文升则会高升吏部尚书。

王恕、马文升和刘大夏这个铁三角,是弘治皇帝治国的股肱之臣,而弘治皇帝的内阁还有刘健、谢迁和李东阳的铁三角,正是因为这些名臣的存在,才成就“弘治中兴”的大好局面。

江栎唯是武进士出身,本身又是秀才,追随刘大夏等于是攀上高枝,以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此人在历史上属于名不见经传的那种,沈溪知道,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因蝴蝶效应影响而崛起的一个人。

“江大人。”沈溪行礼。

江栎唯摆摆手:“哪里敢称大人,江某不过是替朝廷做事。倒是沈公子你,年纪轻轻就高中福建乡试解元,真让为兄羡慕啊。”

第三七五章 帮忙

以前江栎唯虽然在沈溪面前客气,但却带着官员的矜持与冷傲,许久不见,他上来便以“为兄”自称,显然是有意与沈溪拉近关系。

既然江栎唯不愿以朝官自居,沈溪也不会称呼他“大人”,本身这称呼在这个时代就是一种尊称,多用于对父母或者是家中长者,在明朝中叶,称呼高位者为“大人”并不很普遍,遇到朝廷官员一般以姓氏加上官职称呼。

江栎唯请沈溪到了里面,却是个不大的四合院。

江栎唯似乎认识云柳,但对沈溪带来的朱山有些陌生,打量朱山几眼,问道:“这位是?”

沈溪应道:“一位家仆,若不方便的话,可以让她在外等候。”

江栎唯点头,打了个招呼,过来一名拿着扫帚的仆从,带朱山到四合院的正屋等候,连云柳也一并留了下来。

江栎唯走在前面,沈溪居次,最后是玉娘,三人一同进到西厢,才知道原来屋子内还有道门,可以通到隔壁院子。

隔壁的四合院明显大许多,就好像后世地下党的隐蔽联络点一样,明明是一堵墙,但打开机关后却有路,一连穿过两三个院子,才到了地头,却是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小花厅。

“沈公子到太学报到,应该是明年正月吧?”刚到厅堂,还没坐下,江栎唯便问了一句。

“正是。”沈溪道,“江公子若有吩咐,尽管直言。”

江栎唯笑道:“沈公子别误会,不是吩咐,只是想请沈公子你帮个忙,只是时间有些仓促,最好能在沈公子入太学前完成。”

沈溪心想:“虽然已是年底,但距离太学入学考校以及入学,怎么也有二十天时间,究竟是什么事需要自己用半个多月时间‘帮忙’?莫非还要离开京城一趟,去帮忙搜捕安汝升余党不成?”当即道:“在下所知不多,尚请江公子言明。”

“哦?原来玉娘没对沈公子细说?那就是了,连在下也怕沈公子担心影响学业,不肯出手相帮。”江栎唯道,“此事说来算不得大,算是朝廷的一点儿琐事吧……”

朝廷无小事,江栎唯此话言不由衷!

“安汝升为恶地方,劫持商船和官船,罪不容赦,当时之所以拖了大半年才将其正法,为的是追查其幕后党羽,还有朝廷为他庇护之人。可惜……此人已经伏诛两年,调查依然进展甚微。”

说到这里,江栎唯叹了口气。

沈溪道:“在下不懂朝廷大事,但有一点浅见。”

江栎唯道:“且说无妨。”

“既然安汝升伏法,证明其与贼匪勾通作恶罪证确凿,那保举其升迁之人,就有很大可能为其同党。但江公子言,至今追查不得,那必然是有人畏罪自尽,又或者……保举安汝升之人,本身并不知情,只是收受贿赂,无法从这些人追查到幕后元凶。”

江栎唯笑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沈公子。的确如此,此案涉案人等众多,但追查之后,大多数人与安汝升勾连盗匪抢劫杀人之事无关。其实安汝升治理地方时多有贤名,在其任职期间府县经济发展迅速,朝中保举他的不乏其人。安汝升落网后,不少人受牵连下狱,多人自尽,却不知是畏罪自杀,还是羞愤难当。”

“此案牵涉甚广,于朝廷名声不利,所以刘老大人的意思,此案交由刑部酌情审定,并未张扬开来……”

刑部审案,基本都会公开审判,如今连朝中大臣都要隐瞒,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名义上把案子交给了刑部,但其实却是由锦衣卫或者是东厂来进行审讯和结案。这就等于是把刑事案件,上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从最高法院提到了国家安全部门。

沈溪点头:“原来如此。”

江栎唯继续道:“沈公子一定奇怪在下说这些话的用意。这些隐秘本不该向外泄露,可事关重大,而沈公子又在剿灭安汝升时立下汗马功劳,背后还有汀州商会……嗯嗯,与安汝升曾有利益往来。在下跟玉娘商量过,均认为沈公子是帮助我们的最佳人选。”

沈溪担心的终于来了。

当初剿灭安汝升时,沈溪就对惠娘提及,朝廷追查安汝升余党,没心思管地方对安汝升利益输送之事,可一旦朝廷回味过来,很可能秋后算账。

安汝升与盗匪勾结谋财害命是一桩案子,可地方上对其大肆贿赂,助其势力膨胀,这又算是一桩案子,只是案子分大小,既然安汝升伏法,照理说贿赂案也应该尘封,可现在江栎唯旧事重提,明显是让沈溪识相点儿。

沈溪仍旧很谨慎,拱手行礼:“义不容辞。”

江栎唯笑着点头,对于沈溪的“通情达理”,他还是很满意的,当下道:“既然沈公子答应帮忙,那我就明说了。之前查到与安汝升有牵扯之人,官职都不大。但自今年年初开始,我们追查到,此人曾于户部有多宗钱粮进出记录,事关重大……”

沈溪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

本来安汝升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但这两年来,朝廷西北用兵钱粮紧张,刘大夏户部侍郎兼佥都御史,到宣府治理军饷,肯定会追查一些军饷调拨的旧案,不知如何又将安汝升给牵扯了进来。

安汝升是地方官,以前未曾有过欠缴朝廷税粮之事,那这案子的关键在于“出”,而不是“进”。换句话说,户部钱粮为安汝升套取侵吞,朝廷要追查去处。但问题是,一个安汝升,在地方上为恶尚能理解,毕竟天高皇帝远,可在朝廷,他若无强大人脉,怎么可能从户部“偷粮”?

这充分说明,安汝升只是某个势力的一枚棋子,这股势力以安汝升的名义,从朝廷拿了粮食,所用方法不外乎是无灾或小灾向朝廷申报大灾,又或者在朝廷调拨地方的钱粮中做手脚。

沈溪道:“请恕在下直言,这些事,沈某未必帮得上忙。”

江栎唯脸上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意:“未必!沈公子莫非忘了,你背后可是汀州商会,据有司查证,安汝升曾于汀州知府任上,从朝廷获得一批赈济水灾的粮食,这些粮食正是通过商会调运。沈公子,你说此事帮得上忙吗?”

沈溪感觉额头直冒汗。

现在已经不是朝廷要追究以前商会对安汝升的利益输送,听江栎唯意思,是要把汀州商会当作安汝升的“帮凶”。

安汝升从朝廷贪墨粮食,结果是汀州商会帮忙运输,言外之意不就是汀州商会跟安汝升是一伙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安汝升事发前,他到底有什么恶行,可不是商会中人能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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