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2)
但如今,方羿死了,她这辈子的寄托没了,还谈什么余生往后?
她还怕什么?希冀什么?
我当然知道,包括那里有你和霍邦,包括你们藏身在容国东部运河边的小村落,包括,刺杀你们的人佩刀上的字样......是罡。
她每说一句话,便有一把匕首刺进封若书的心头,眼珠瞬间充满血丝,视野一片猩红。
你说什么?
封若书,你蠢还是我蠢?从头至尾,羿哥哥从来没有逆反之心,他劫狱,仅仅只是为了安戈,他连兵符都给了镇北侯如何造反?他在逃亡途中,何来这么大权力派遣锦衣卫去刺杀你们!
你怀疑羿哥哥,是因为偷听到了他的身世对么?你以为,王宫那么大,你何以误打误撞就听了他和先王的密谈?没有长姐从中设计,没有李公公穿针引线,你怎可能就听了去!
看吧,你的猜测是假的,你从一开始的疑心也是假的,更莫要提建立在这份疑心上的杀心!
羿哥哥从未觊觎王位,也从未动过伤你之心,他念着故人之情步步退让,却换来你以怨报德!
霍邦为了救你而死,你不但不顾惜性命,却拿他用命换来的你的命,去杀另一个无辜之人!
封若书,从头至尾,最该死的人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安戈听着这一席话,缓缓闭眼这一刻,来的太迟了。
真相一点一点剖开,封若书脑中一嗡,不知有什么东西轰然塌了,将他所有的笃信全部覆灭。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通了,所有事端都有了缘由,封若书......你原来只是个跳梁小丑。
他以为,他杀了方羿,便可去霍邦坟前自尽,与他携手去地下了。
亦或者,死在安戈复仇的手下,总好过当初抱着霍邦的尸体殉情,让他白白枉死一遭。
他把自己变成恶魔,变成他前半生最痛恨的人,自己抱着仇恨,也恨着自己,只为所谓的复仇。
末了却恍然发现,这场复仇,从一开始便是个笑话。
便仿佛,他穷其一生,只为找寻一把开箱子的锁,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时,却发现那箱子,是空的。
他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般,盯着管瑶愤恨的脸。
恍悟,原来是你......
无奈,原来是你......
自嘲,原来是你......
最后,化为铺天盖地的滔滔怒火,原来是你!
第146章 大结局(上)
封若书用了所有的内力, 将体内蚩尤箭的箭头折断, 扎进管瑶的喉咙。
霎时间, 天地被最后一抹猩红刺破。
晴了大半日的天空开始飘雪,雪花很小,像云中仙子的晶莹眼泪, 飘飘洒洒,飞扬在微风初起的落霞河,在天地之间铺上一层浅白的幕布。
周围之人没来得及阻止, 管瑶便倒在封若书的脚下,尽管她后来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了,咔了两口血, 闭了眼睛。
封若书脚下踉跄, 勉强靠住一块巨石,血液不断从嘴里涌出他也走到尽头了。
须臾之间,怨恨已久的误会尘埃落定,尽管它迟了一步,不过也算还了方羿一个清白,沉冤昭雪。
安戈抬眸, 望向半空飘落的稀碎雪花, 觉得沉冤昭雪这词儿真是好。应景,也应情。
没有战争, 没有打斗,平教教众纷纷大喊:
教主万岁大护法万岁
尽管他们每人脖子上都架了一把刀, 但还是不知死活般,大呼万岁。
安戈觉得可笑,这场杀戮血腥无情,夺去了他此生最爱之人,平教却如同打了胜仗般亢奋。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养出这么些冰冷无情傀儡?
结束了......都结束了......
一片雪花砸进他的眼睛,霎时间融化,涌出一泓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自此以后,世间再无平教,也再无安戈。
一场因为西施咒开启的故事,因一个崇尚无情教派引发的杀戮,早该终结。
刺啦
冰面又裂开一道口子,在空旷的山河间,仿佛一粒铁豆砸落地面。
紧接着,落地的铁豆越来越多,啪嗒、啪嗒,最后一整盆的豆子都悉数砸落,终于化作轰然一声巨响冰面坍塌,河水幡然涌动。
安戈仿佛被什么刺中,陡然望向方羿沉睡的方向,那黑甲红袍之人,那个他朝思暮念了数月之人,正被洪流吞没。
猴哥......猴哥!
安戈不可置信地呆了一下,手脚冰凉,腾然冲过去,跌跌撞撞。
不要
砰砰
一时间,山摇地动。
冰面以方羿为中心塌陷,像瘟疫般朝四周蔓延,转瞬之间,被大雪冰封了整整三个月的落霞河,陡然如六月波涛般,翻滚澎湃,宛如在深厚云层穿梭的巨龙。
河水与岸的界线一下子清晰,矮出了岸边十余尺。
安戈想也不想,纵身一跃,瘦削的身影当即消失在岸边。
侯夫人快回来!
江仲远在百步开外冲他大喊,急急冲来。
安戈重伤未愈,体力流失,跳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然而他还是去了,盯着方羿时不时翻出洪流的红袍,心里痛得抽搐,也随他一同湮没在滔滔河水中。
江仲远拼了命去拦他,却只攥住一片衣角,一声嗤拉之后,眼前之人便没了踪影。
云舒君抱住江仲远,哽咽道:
让他去......
他的声音低哑,像被什么打得支离破碎,在洪流的奔腾声中几乎听不见。
他们若不能在一起,才是真的活不成了......
江仲远一怔,听着云舒君的话,心头被挖去一块肉云舒君是怎样风轻云淡的人?相识多年,从未见他失态,更为见他哽咽。
云舒......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着在云舒君额上印了一吻,缓缓起身,八尺高的汉子红了眼睛,对不远处的军队遥声一喝:
所有骑兵听令!随我火速赶往红赛下流,沿途若在河中看到侯爷或侯夫人,即刻下河打捞不得有误!
是!
马蹄阵阵,在岸边扬起一翻细雪,飞扬了三尺高,远远瞧去,只以为是神女降世,在地平线那里铺了层轻纱。
数千匹战马从封若书身前掠过,如搜刮高岭之花的寒风。他的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在细雪之间,白雾之中,恍然瞧见了霍邦。
那个身影明明灭灭,边缘很不清晰,但身上便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忠厚和憨劲,封若书知道,这就是他。
涣散的眼眸蓦然有了焦距,被仇恨蒙蔽许久的眼神骤然澄明,嘴角动了动。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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