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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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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一般。叶纳端上一口扁扁的带盖的大盘子,“这是粟特族人喜爱的铧锣,你阿兄说你爱些新奇的,便做了这个予你尝尝。”她边说边拿起大盘子上的盖,一股热雾夹着羊肉的膻气冒出来,穆清突然觉得胃里泛酸,勉强抑制下,看看这铧锣中也无甚浓烈的大料,只是羊肉,大米,拌着胡麻油蒸煮出的,怎就这般难闻。

她不好拂了叶纳的美意,取过筷子挑起一些送入口中,甫一咽下,一股恶心自腹腔升起,涌上喉咙。慌忙丢开筷子,急跑到门口推门而出,扶着墙壁一阵猛烈的干呕,却吐不出甚么来,让清冷的空气一激,倒是平顺了不少。庾立和叶纳尾随着出来,一个扶着,一个拍抚着她的后背。

过了片刻,她直起身子,平复了气息,被搀扶着进了屋子,叶纳急忙将那盘铧锣重新盖上,撤下桌去。穆清满心歉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左右皆不是。庾立曾伴着她一同研读过医籍,此刻见她面色惨白冷汗沁出,便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搏。探了良久,他抬眼拧着眉头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问:“七娘,你,你可知你已是双身子”

她抽去手腕,点点头,淡然一笑,“只是并不十分稳,大约是前阵子骑马赶路颠得狠了,前几日觉着下腹隐痛,才换了马车坐,幸无大碍的。正要劳烦阿兄替我寻个可靠高明的医家,开几副好药。”

庾立肃着脸,面色甚是难看,沉声问道:“你好生于我讲来,何故怀着身孕独自一人赴金城郡来,还带着一众精兵杜克明身在何处你来此地的消息又如何从校尉府传来今日在城门口我屡次问你,你又何故闪烁其词还有,随你而来的那位贺遂,是否曾在余杭见过”

一连串的问题如山石压下,能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怒意,三人皆默然,就连庾立自己,也觉着口气过重了,怕是骇着她了,不免生了悔意。未料,她一息的愣神之后,面上仍旧挂着浅笑,若无其事地娇嗔道:“这许多问题,教我从哪一个答起,方才胸口难受得慌,眼下才缓过一些来,阿兄不赏盏茶吃么”

、第六十六章 与虎谋皮六

与虎谋皮六

叶纳从未见过他的怒气,无措地向丈夫投去一眼,轻叹了一声起身倒来一盏热茶,又拿开她面前的酒具,去火塘边取来一晚热羊酪。

穆清低头无声地饮着茶,暗自想着庾师兄性子安逸平稳,得了这般善良温婉的女子,原是他二人的造化。许是不久也会有他们的孩子,一家人守着静好平淡的日子胜过一切。

既他从无心闻达于世,便无必要将他卷入这场纷争中,那些倾轧之事,还是不教他知晓的好,免得日后惹来祸事。

念及此,她放下茶盏,轻声说:“他此刻正随军身在辽东,安危与否我尚不得知。城外的那些兵将,借自姑臧城的李将军,今日城门前的这一出,原旨在让她瞧见,未料她却使人知会了你来迎接,却也无妨,定有人会向她细禀了,正因城门口耳目众多,阿兄所问俱不便细答。待明日递过拜帖,我便该往校尉府拜会,有要事与她相商。”

庾立听得愈发迷糊,正要再问,她却未给他再问的机会。“并非七娘信不过阿兄,实是事关重大,尽知不若少知,少知不若不知,方能保得阿兄阿嫂平安。”

他僵固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对着她发了半晌楞。他甚至在疑惑,眼前这个讳莫如深的女子,是否是幼时赖着他要顽耍,要胶牙饧,要外出去顽逛的小七娘。能觉察出她此次前来必是有番险要的大事,可见她又这般冷静从容,没见丝毫的慌乱。

不知这几年她跟着杜如晦做了些甚么,他只知无论从前她有多依赖缠黏着他,现下她的境地。他是再插不进手的了,能做的惟有令她能将这里当做是母家,尽可安心抒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在自己脸上揉擦了几下,拂去之前的情绪,重又绽开一个笑颜。“阿兄不问便是。如今你也是要做阿母的人了,自当多小心着些。莫要再骑马。明日阿兄便去请个好医家,好好看看,想吃什么尽管与你阿嫂说。多少也要吃些添补着。”

穆清用力点点头,捧过那碗羊酪,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饮着,恨不能将整个脸都埋进碗中。一包滚热的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终是忍耐不住,嘀嗒掉了一颗眼泪在羊酪中。溅起一朵乳白色小水花。待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然隐去了泪意,回复了浅浅的笑模样。

一餐家常便饭吃得众人皆是百转回肠,穆清无甚胃口。随意戳点了几筷子,便再吃不下了。可是她喜欢同他们在一处,暖意融融的灶火跃动。随意地坐着闲谈,她说英华。说阿达与阿柳,说东都宅子里那一塘的莲花。庾立说与叶纳的相识,西北的风光。两人有意避着不去提及一些事,只闲话家常。

她极是重家,在洛阳城中杜如晦给了她一个家,她奉若明珠,把自己当做蚌母,将明珠珍藏于血肉中。如今金城郡中有她的母家,遂又多了一颗需以她柔软坚韧的血肉来细密裹藏的珍珠。

从窗格看出去,已是月上中天,将近子时。门上响起轻叩声,阿柳自门外进来,冷得直哆嗦,微嗔道:“都这个时候了,怎还不回去睡。”

庾立却笑说,“这些年不见,阿柳倒愈发的似阿母起来。”

又留了阿柳说笑几句,穆清这才不舍地起身,别过了阿兄阿嫂,随着阿柳回屋歇去。行在回屋的路上,她突又想起了刚才庾立疑惑是否在余杭见过贺遂兆,城门口初见着他时,庾立已是一脸疑色,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

临睡前这个疑问仍在她心间转着,她忍不住没头没脑地问阿柳,“在去东都之前,可有见过贺遂兆有否觉得他面善”阿柳低头想了一阵,狐疑地摇摇头,又歪头想了一想,经她这么一提,心下似乎一动,终是无法确定。夜深困倦,也不是甚么紧要事,又有软榻暖衾,抵不过一浪浪袭来的睡意,两人说不上两句话,便都睡了。

次日清早,穆清才睁开眼,便觉一阵反胃,胸口闷涨,干呕了半晌,因腹中空无一物,并无甚好吐的。阿柳忧心忡忡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只会反复念叨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幸而过了一阵,便渐渐平复下来,方能梳洗干净了,出得房门去。

叶纳正带领着两个仆妇,往前屋送早膳,见穆清面色白惨惨地走出屋子,忙拉了她往后院去,后厨边的耳房内,已替她另布好了膳食。“莫去前头,若再教吃食的气味冲撞了,泛起恶心,那一屋子男儿问将起来,不好言说,咱们便只在这儿吃罢。”

“阿嫂有心了。”穆清谦恭地向叶纳行礼言谢。

叶纳摆着手笑起来,唇边漾起一对好看的梨涡,“七娘是个知礼的,我却不太懂那些礼教,即是受礼也不知该如何受,自家人,往后莫再这般显着生分。”

她既这么说,穆清也不再拘礼,连同阿柳,三人同在桌边坐下,“这些,竟全是江南的做法呢,真是许久未见了。”阿柳看到桌上精致细巧的盆碟小菜,惊喜得瞧了又瞧,竟舍不得下筷子。酱豆腐,抽去细筋儿的拌香芹,腌渍得酸酸的萝芣根,冒着清香的菰米粥,还有制得小巧巧的肉馅玉尖面。

“怎不见阿兄”她环顾左右,却不见庾立。

“咱们自吃咱们的,不必替他留食,他一早吃过了便出门去请医士去了。”叶纳边说着,又端来一碗羊酪,直端抬到穆清鼻尖下,看着她饮下,才笑眯眯地说:“这可是最好的,从前我阿母怀了小娃娃时,每日饮羊酪,果然便生了个白胖壮实的弟弟。”

这话说的穆清不禁羞红了脸,许是久不见江南饮食,这一桌教她食指大动,不觉吃下了许多。到底心里悬挂着大事,放下碗筷,捻起帕子轻拭了唇角,便赶着往前头去找贺遂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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