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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一个唐字。同是黑色的宽边皮质束腰,悬着剑扣和一乌黑的小物件,穆清俯身拈起,原是她自己亲手刻就的白蹄乌乌木符。她轻轻摸了摸乌木符说:“乌木确是挡邪的好东西,好好随身收着,凡事三思,莫要逞强,要紧的是保得齐全。”话出了口,她自己都不禁暗暗失笑,这话昨儿夜里才听了一遍,到了眼前现学着念叨了。想想也是如此,再多的言语,终究不过是心底那同样的一片殷切罢了。英华冲她笑笑,斜飞的眉毛,英挺的鼻梁,配上精巧的嘴唇和下巴,煞是好看,看得穆清的心隐约抽动。
只觉汤饼熟得太快,杜如晦与英华吃罢她亲手制的汤饼,便穿戴齐整跨上马往唐国公府汇合。穆清同他们一道出了门,此时还未到开坊门的时辰,因他们怀中揣着应征的木牌,得以顺畅出坊。
今日东门当值的恰是那位相识的刘大,故而穆清得讨了个方便,悄悄地登上城门楼,五鼓时分,坊市的鼓槌大作,震醒了整个洛阳城,天仍未亮。她站在高处,紧裹着斗篷,遥遥地俯望城中,坊间一幢幢的房屋,节次鳞比的山墙房顶,纵横交错的道路,渐渐地从黑暗中显出了轮廓,万物好似皆拢在深青色的纱帐中。
天幕半透时,大道小路上开始有人走动起来,中间的大道并列疾驰来三骑,马铃铛啷啷地带着回声,提醒着道上百姓四散让开。果然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更多的马铃声和沉重的踏地声,几杆带着硕大唐字的旌旗从大道的那一头出现。三千兵夫,浩浩荡荡列了长阵。穆清尽力靠着城墙,看到唐国公后头骑着白蹄乌的李世民,在他身后正是一身戎装的英华,和着了窄身襕袍的杜如晦。
此时跟前无人,空荡荡的城楼上只有风声呜咽,她的眼眶里霎时盈上了一层水光,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赶紧抬手去拭擦,一转眼,他们已穿过城门。她转身跑到另一面城墙边,正瞧见杜如晦于马上回头张望,许是已看见站在城楼上的人,他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和煦的笑。
直到出城的队伍连同那几杆高大的旌旗都再望不见,穆清才下城楼,谢过刘大,牵了马默默地低头往回走。没走几步,迎面三辆唐国公府的车驾向她冲来,她赶紧收了神,往一边站靠。马车在她跟前慢慢停了下来,最后那辆车的帘幔被掀起,长孙娘子自车上下来,袅袅的走到她跟前。穆清看着她稚气的面庞和身形却顶着一个妇人的倾髻,一时不及反应,怔了一息才猛然觉醒,略欠了欠身称道:“长孙夫人。”
显然长孙娘子还不惯这个称呼,别扭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端庄大方,与穆清对礼了。头里第一驾马车的帘幔打开,有个婢女招呼着,“顾娘子请往这边说话。”两人一同走到马车边,婢女向穆清招了招手,示意她凑到近前。“你看我能撑持到怀远否”窦夫人的面色愈发苍白,努力地支撑起身体,毫无血色的嘴唇张合着,费力地说出每一个字。穆清伸手略探了她的脉象,即便不精于此道,她也清楚地探知她已气若游丝。
也不等她回答,窦夫人兀自说了下去,“一旦咽了这口气,大郎必要赶赴怀远,许能拖他些时日。”说了这句,她便再无力开口,一边的长孙娘子接着细声说道:“大家的意思,她若是,若是一时去了,大郎是嫡长子,必是要往怀远奔丧,并治丧一月余,正是牵制住了大郎,给夫人腾挪出时间,还请夫人及早动身,速往西陲,切莫耽误。”言至此,她顿下话语,带着真诚凝视着穆清,端端下拜,“观音婢先谢过夫人。”
穆清并不躲让,这一拜她受得起,不止为她自己,也替英华和杜如晦受了。她看向车内的窦夫人道:“且不必谢我,二郎幸得夫人成全。”说着她朝窦夫人欠身道:“夫人安心,七娘这就动身了。”窦夫人点了点头,一边的婢女挥手放下帘幕,车夫扬起马鞭,头里两辆马车一起向城外追着兵夫队伍而去。因李世民不教跟着,长孙娘子送别了窦夫人后便掉转车头,自回了唐国公府。
穆清策马回到家中,阿柳已将一应物什备妥善,自换上了短褐,见她回来,紧着替她换上一身男子的织锦翻领对襟襕袍,束上革带,足蹬了长靴,再重束了发髻,虽身形上偏纤细,大致看着也还像是个富庶人家的小郎君。阿柳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穆清又唤来贺遂管事,嘱咐了几句,方带着阿柳阿达往城西去。
阿柳不能骑马,便与阿达同骑了,起初她心内扭捏,后想着这一行竟是连性命都搭上一半了,还有甚好矫情的,也便放开了许多。正是清早,街面上和大道上往来的行人不多,三人一路畅行至西城门外,再往前行了一段,就见了驿道。
驿道边的雨亭里,康三郎和贺遂兆早已候着了,另有四名护卫模样的人,肃然立着。康三郎乍一见穆清的装束楞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七娘这哪里是要出关,分明是踏春的行头。”她抬头看看这两人,均是一色的缺胯袍子,粗布夹里,再看看自己,织锦绣纹的袍子,登时也笑了,“赶路罢,到了那荒乱的地界再换过。”
“无妨,七娘这身装扮倒别有一番风情。路途遥远,一路上若满目疮痍,莫说人,怕是连马都无力再跑。有些令人赏心悦目的可看总是好的。”贺遂兆在一边笑嘻嘻地插科打诨,穆清知他的嘴定是闲不住的,不恼也不搭理,只催促着上路。康三郎领着头,八匹马踏上驿道,撒蹄疾行开来。
、第五十六章 西行出塞二
西行出塞二
早春时分,天犹寒着,一路没一丝绿意,各人皆沉默着专心赶路,彼此之间不交一语。午间只在驿道边的小茶亭内,饮了几口苦涩的茶水,阿柳向茶摊买了些胡饼分予众人,就着粗陋的茶水匆匆填塞了些。贺遂兆坐在穆清对面,见她蹙眉努力吞咽着干硬的胡饼,几颗白色的芝麻沾在她的唇边,甚觉有趣。有意逗弄几句,却见阿达抬头瞪了他一眼,大约觉着他这般肆意直视他家娘子失了礼数。顿时心下无聊,别过头去无心调侃。
头两日尚能寻着像样的客栈,因简装出行,阿柳并未带日常所用的被褥,只得将就着使客栈内的被褥。也就是白日里疾行颠簸得劳苦,下了马穆清只觉浑身酸痛,匆匆塞几口吃食,便和衣在床榻上躺平,也就不太在意被褥如何了。
一丝未出穆清所料,贺遂兆一路笑语调侃,肆意地往她脸上瞧,再不然就是胡言乱语地称颂,直白地向她表达爱慕,惹得阿达一路不痛快,并一再要挟,若再不收敛,归家之后少不得要向贺遂管事细禀了。亏得他只耍弄嘴皮子,行为上无甚不端,该敬重的无半分逾越。见他尚能守礼,穆清也懒得同他论,便只随他胡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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