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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窗帘缝,把沙发上的被子铺好,关了灯,躺上去。
他双手枕在脑后,听着电视的声音,看着窗帘发呆。
这三连座的小沙发是他去年逛家具城买的,才600块钱。看上去挺不错,其实是样子货,用了半年之后,靠背里的木条支架就开始膈人背了。这阵子,他一直睡在这张小沙发上,好在是冬天,沙发上有后棉垫,倒是不冷。一开始睡不着,睡着睡着也就习惯了。
过了会儿,孔珍说,“遥控给你,我睡了。”
强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她,“不看就关了,我也困了。”
“那关了。”
“好。”
“啪”一声,电视萤幕的光灭了。孔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拉了拉被子,整个把自己裹住。
屋子黑了下来。隔壁人家还在看电视,有隐隐的声音传进来,衬得周围更加静。
强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杂乱一团。
过了不知多久,床上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还记得我那个小妹妹么”
他没有动,声音很低,“还在上学的那个”
“嗯,今年要高考了。”
“怎么忽然想起她了。”
她声调很缓,“去年的时候我带她过来玩,你和鹏哥带她玩了好几个地方,她到现在都记得你们。过年和我打电话,叫我跟你们问好,后来我忘了。”
强子本来想说:那你叫她好好高考,考完了过来,还带她玩。转念一想,等到那时候,自己和孔珍还不知道在哪儿了。
心头涌上一阵凄凉,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身上还有哪里疼么”
“没有。”
后来,没人再说话,黑暗里,只有夜越来越深。
半夜里,睫毛颤了下,孔珍缓缓睁开眼。
窗帘就在沙发上面,幽光透进来,落在强子安静的睡脸上。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她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直到有细小的风把窗帘吹动,他脸上的光影晃了下,他翻了个身,随之,更沉的呼吸声。
孔珍下床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的整整齐齐,波浪卷发扎成了辫子垂在脑后。她在餐桌拎起自己的包,最后看了强子一眼,轻声开门。
门把手转到一半,空气里响起了低低地一声,“珍珍”
手顿住了。
“你去哪”强子坐起来,目光没有一丝迷糊,直直看着她。
“去哪都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她垂着头,没有看他,声音很平静,“强子哥,你别管我了。”
强子走过来,把她冰凉的手从门上拉下来,“我们不是都说好了,过两天就走,到时就什么事都没了。”
她转过脸看着他,双眼渐渐涌上泪,声音里泛着哭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你店开的好好,我凭什么让你跟我一起扛,你扛不起的我已经把我自己毁了,不能把你也毁了”
强子抱住她,忍着心痛,“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说没事就没事,谁也毁不了我们。”
睡得迷迷糊糊间,孙鹏电话响个不停。
在枕边摸到手机,他闭着眼睛接了,只听那边说了几句,他抖得睁开眼,在黑暗里坐了起来。
、生病
陈岩外公夜里一个人起来上厕所摔倒了。这一摔非同小可。
孙鹏骑着摩托车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家人全部忧心忡忡地等候在抢救室外。
陈岩身上套着件大衣,坐在蓝色的塑料椅上,目光看着地面,侧脸被长发半遮。听见脚步身,她朝他看过去。
陈母蓬头垢面,睡衣外面套着件长羽绒服,看见孙鹏过来,迎上去低声说,“跑空了吧,大半夜把你也拖过来”
孙鹏说:“应该的。”
陈岩舅舅之前和他吃过两次饭了,远远看过来,对他点了点头,他也回应了下。
电话是陈母给他打的。
夜里陈母睡得正沉,忽然听见“硿咚”一声巨响,惊得立马起来,顺着声音跑到厕所,老人已经摔倒了,躺在地上,还压碎了两个塑料盆。陈母吓了一大跳,大叫着把陈岩外婆喊过来一起抬他,才发现她们两个人根本弄不动。
这时候老人已经没知觉了,脸上也没了血色。陈母一急就打了救护车,然后又给家里所有人打了电话,也给孙鹏打了,叫他过来帮忙。
孙鹏赶到陈家的时候跑了个空,估计已经送医院了,打电话给陈岩找了过来。
他和陈岩目光交流了一下,走到了紧闭着门的抢救室门口。
陈岩舅舅年纪也大了,头发半白,面色灰败,在旁边叹着气说,“刚进去,估计要到明早了。”
刚才有个小护士出来说,老人血管很脆,这一摔脑子里有了新的出血点,出血点的位置也很不好。
孙鹏说,“你们先回去吧,明早再来,我跟陈岩在这边等着。”
陈岩舅舅说,“没事,再等等。”
他掏出烟盒,要散一根给他,孙鹏摇了手。
他说,“那我过去抽一根。”拖着沉沉的步子,这个小个头的中年男人往楼梯口走去。
孙鹏在门口站了会儿,到陈岩身边坐下,帮她把领子扯了扯正,“累了吧。”
她看看他,“还好”。
两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
目光转动,陈岩对着长廊那头对陈母道,“妈,你不要在那边转了,过来坐吧。”
陈母被这么一叫,茫茫然地走过来,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她下意识地望着手术室的门,望着望着,忽然就红了眼眶。
孙鹏松开陈岩,去护士站要了两杯白开水过来递给她们。
陈岩喝了两口,忽略掉陈母的泪眼,看着她捏着水杯不动的手,说,“喝点水吧,你跟舅舅先回去,我们在这边等。你们明早把要用的东西带过来。”
陈母喝了一口水,“东西明早让你外婆带过来,我就在这看着,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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